她从前尽力想成为那个符号，她惧怕被忘记，她成功地成了那个符号。后来，那成了她在绵长时刻里无法脱节的桎梏。
文｜张月
修改｜柏栎
拍摄｜尹夕远
跪着走路
廖智常常找不到自己的腿。
她会呼喊两岁的女儿，问一个大部分母亲都没有时机问的问题：「宝物，妈妈的腿在哪儿啊？」小不点儿会悉悉簌簌地找到她的两条腿，费劲地递给她，像个小大人相同抱怨：「妈妈，你又找不到你的腿了，你下次不要来问我啊。」
廖智的腿由三部分组成，大腿到膝盖以下7厘米是人类的肉体，往下是一个漏斗状的承受腔，包容她的膝关节，再往下是一根细长的钢柱，衔接膝盖和假脚。她需求均匀动用臀部和大腿的力气，才干移动这两条重20斤的假肢，她描绘那种感觉，「就像跪着走路」。
会有人常常看她的腿。7月初在上海参与朋友的婚礼，婚礼上的小朋友问廖智：「你的腿哪里去了？」她说：「我的腿放到其他一个当地了，我现在穿这个。」小朋友不依不饶：「你为什么穿这个？」她不苟言笑地说：「由于我是变形金刚啊。」小朋友露出了崇拜的目光。
婚礼上的陌生人看她，她会自然地打招呼，然后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腿还蛮酷的？」对方讶异于她的反响，不知怎样回应，只好笑着说：「是啊是啊，好酷啊。」
廖智在2008年 「5 · 12」汶川大地震中失掉双腿，在绵竹市汉旺镇的废墟下，她被掩埋了近30个小时。许多人甘愿痛到死去也不肯截肢，但她自己签了手术同意书。医院里人满为患，医师紧缺，为她做手术的是一名牙医，第一次给人锯腿，没有阅历，问她：「从哪里锯？」廖智想了想说：「你给我留得越长越好。」
之于廖智，失掉双腿的沉痛或许比普通人来得更甚，地震前她是一名舞蹈教师，行将和朋友开办舞蹈校园，教小朋友跳舞。两个地壳板块磕碰，葬送了她和其他几万人的生命和日子。
失掉双腿的日子有许多不方便。廖智不能站着洗澡，只能用浴缸；无法下蹲，只能用坐式马桶；气候欠好的时分腿会肿大苦楚；热的时分出汗，需求不停地脱下假肢擦汗；假脚对地上没有触觉，她在下雨天简略摔跤，许多次跌倒之后，她有了一些阅历，在跌倒的瞬间抱住头、敏捷收脚，维护自己不要受太严峻的伤。
许多截肢者会在钢柱外面包裹一层皮肤色的外壳，让它看上去像一双真腿。但廖智很少用外壳，爸爸妈妈期望她包一层，不想她承受路上那些反常的目光，可她总是穿戴短裙或短裤，像个钢铁兵士相同在外面行走。「我不会去想他人必定是在讪笑你或许小看你，我就想着他人必定便是在赏识你（笑）。」
廖智爱美，脸上总是画着精美的妆，手上涂着蓝色的指甲油，上面镶嵌着白色的小花。假如穿凉鞋，她会在假脚脚趾上画十个格子，也涂上美观的指甲油，「否则会让我的凉鞋欠美观。」
她的假肢是老公Charles为她量身做的，那是一个慎重而寡言的台湾人，结业于美国西北大学，现在是上海一家假肢公司的技师。在他看来，廖智有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主意，「她能够在任何一个现在都活得津津乐道。」
她仍然会跳舞，搬到任何一个当地，都会首要买一面大镜子摆在屋里，对着镜子小心谨慎地跳，老公坐在一边打手机游戏，女儿吃着手，没人看她，但她仍是觉得快乐，「像有在飞的感觉。」
见到她的时分，她正在一个五六十平米的舞蹈教室录一个跳舞的视频。一开端动作有些生涩，跟着音乐甩头、跨步、抬手，腿不太安稳，有几回差点滑倒，让人捏了一把汗。她做不了太剧烈的动作，会把假肢甩出去。每拍完一段，她都需求拔下承受腔，擦一擦肢体的汗，周围的人悄然盯着她的半截腿看，她现已习气，十分自如。
她一向重视一个视频网站上的舞者，那是一个工地小哥，拿手跳迈克尔·杰克逊的太空舞。她想去学，但想了想又抛弃了，那是一种依托足部用力的舞蹈，她失掉了那个条件。
残损是一个舞者永久的惋惜，但偶尔的，假肢也会带来意外的优点。她从前想当个专业舞蹈艺人，但由于身高不行被筛选了。这个缺憾在截肢之后得以补全，她的老友梁耀文日子在加拿大，曾协助廖智前往加拿大制造假肢，技师是一位荷兰老先生，问廖智想要有多高，梁耀文还记住其时廖智瞬间发光的目光，像是一个小孩子，「我还能够增高啊？！」终究的假肢帮她增高了2CM，如愿达到了160CM。
2013年4月，四川雅安产生地震，廖智前往当地自愿救灾。气候下大雨，其他自愿者的腿都泡在水里，难过反常，只需廖智没什么感觉，上车把假肢一摘，其他人感叹：「哎，仍是假的好。」自愿者们乘坐运送救援物资的车，空间很小，后排挤了四个人，廖智上半身进去了，下半身进不去，她回身把假肢一摘扛在肩上，身子一蜷成功挤了进去。
她像讲笑话相同提起这些事，她看上去早已和身体的残损和平共处，但总有人无法忘记。
廖智有一个看上去会随同她毕生的头衔，「汶川地震截肢舞蹈教师」。在地震后两个月，她在电视台跳了一支《鼓动》，以她其时的身体情况，那几乎是一个不或许完结的使命，但她完结了，媒体争相报导这个奇观，称她为「最美女教师」。她契合一个好故事的悉数要素：美丽，坚韧，笑对严酷日子，她成了一个和那场灾祸永久绑定的符号。
在她的老友Mandy看来，每年「5 · 12」留念日前是廖智压力最大的时分。媒领会从各地前来上海采访她，问询她一些答复了许多遍的问题：「你其时被压在下面是什么感触？」「被救出来的时分是什么感触？」「截肢的时分是什么感触？」
承受采访多了，连老公Charles都找到了规则，「一般都是先哭一哭，然后又说她很英勇，现在又有自己的日子。其实她不期望每一年又从头挖起许多从前的作业，现在便是现在，不必再回到曩昔。」
这几年廖智承受的采访越来越少，本年五一，她和老公带着孩子去了台湾，回来孩子生了病，尽管繁忙，但度过了一个十分安静的5 · 12。「悉数来问我的问题几乎是相同的，从地震谈谈谈，就几个点，一向反反复复的讲，没有新的东西了。现在的日子也会聊，但咱们不会特其他关怀你现在怎样样，仍是会回到地震的当刻，那些作业是咱们最有爱好的。」
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面临那些问题。灾祸时过境迁，她安静地聊其时的心境，说到一些其时伤痛的细节时甚至会浅笑。但她发现，对面的人一脸严厉地看着她，那一刻她置疑自己：「我是不是不应该笑？」
「地震背面有一个很沉重的论题便是逝世，面临这个论题的时分，我不是很想去跟一个跟我毫无联系的人说，就如同把自己撕开了给你看，那是一个十分隐私的东西，我也不喜爱在群众面前哭哭啼啼……我要怎样跟他人讲呢，我要流几滴眼泪给人家看，来印证我仍是个有良知、有爱情的人吗？」
有时分聊到特别想掉泪的时分，她顽强地忍住，「我干嘛要哭给你看。」回家却大哭一场，「为什么要逼我去讲这个我认为现已过了的作业，如同一向提示我，你是一个背负着那样一个沉重负担的人，我就没有权力开端新的日子了吗？」
还有许多「符号」的要求加诸于她。她生了宝宝今后，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照料孩子身上，许多人问询她：「为什么不再做公益了呢？你应该持续做公益啊。」她开了一个卖化妆品的网店，重视她微博的许多人觉得偶像光环幻灭，「你怎样能去开微店、当微商呢？你抛弃了你的舞蹈愿望！」
「我是觉得只需我做的作业不损伤任何人，不诈骗任何人，我就能够去做。我是自在的，可是许多人会对我有一种等候，你应该要做这个，你要做那个，会有许多应该的东西在我身上。」
朋友让她不要发和微店有关的音讯，她反而天天发。「我是特别特别想要跳脱符号的人，我不甘心于这个符号绑缚。」她说。
拜拜
命运的奇诡之处在于，廖智现在想要脱节的，是她在遭受最深重的苦楚时尽力想要成为的，那曾是她仅有的救命稻草。
亲朋向《人物》回想起地震前的廖智时，最常说到的一个词是：「快乐。」那时她23岁，是小镇上最美观的姑娘，她的母亲白玲从来没有看到她忧虑过，笑脸总是很大，走路蹦蹦跳跳的，哪个企业请人扮演跳舞就去，不给钱也乐意去。
李爽是廖智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她记住廖智唱歌跳舞都好，读书时有许多男生寻求，「班上的男生假如出去聚一下会的话，都是情敌的集会（笑）。」美观的姑娘后来嫁人生女，过上了安稳的小日子，地震前，女儿虫虫刚刚十个月。
但那并不完满是一个美好日子被地震炸毁的故事。地震前，廖智的婚姻现已接近溃散，老公有了外遇，她堕入巨大的苦楚和自我置疑，但她从未把这些不如意告知过亲朋。「就自尊心让人不想去做这样的作业，期望在他人眼中自己是一个很美好的人。」能够倾吐的只需虫虫，那个孩子很灵巧，说不清楚话，但廖智觉得她能听懂，如同用眼睛说着「妈妈，我支撑你。」
为了保持美好的表象，她一向忍让，后来甚至能安静地和老公评论他的情人。晚上她会抱着虫虫站在窗户周围，近乎偏执地等着老公回家，大多数时分，他不会回来。她久久地盯着漆黑虚空的某处，觉得心里也暗下来，「我就觉得我现已看不到光明晰，我才23岁，我有一个孩子，有一个表面上在保持着的婚姻，但其实彻底都被毁掉了。我找不到一个出口，不知道往哪里去，也不知道怎样处理现在的难题。就不知道怎样会走到这样一个境地？但如同你也没有其他挑选，这便是你的人生。」
可是人生给出了一个峻峭的转机。廖智的父亲廖军还记住2008年5月11日晚上，他买了菜去廖智家，吃完饭逗了会儿虫虫，动身回家。他把廖智家的门带上，想了想又摆开，说了一声：「虫虫，拜拜。」十个月大的宝宝看着他，说了一句：「拜拜！」宝宝说话从来没有那么明晰，廖军特别快乐地回家了。
第二天下午2点28分，汶川大地震产生。
廖军是一个拍摄师，在影楼感觉到地动天摇，跑了出来，出门不到10米，他死后的地上猛然拱起，像一个滑板相同，他跌倒在地上。他昂首望向对面，那是廖智寓居的居民楼，不到两秒钟，那栋楼和相邻的几栋楼都敏捷垮塌。大楼倒下激起漫天的尘埃扑向廖军，他透过含糊的烟尘，看到了一幅末世现象，「对面是一片废墟，一层楼都没有了。」
汉旺地处沿山断裂带，居民楼多为时代较早的老楼，在那场所震中伤亡惨重。廖军影楼周围的校园悉数垮塌，身边满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脑子一片空白，廖智是不是没有了？
他趴在废墟上，冲着底下一向喊女儿的姓名，没有回应。
廖智和女儿、婆婆一同被压在了废墟里，她家整个地板翻转，和头顶的预制板一同构成了一个三角形空间，一根钢筋刺穿了廖智的右腿，插到小腿肚子里，婆婆抱着虫虫在她的身前，她顾不得疼去摸虫虫，婆婆让她别动，告知她：「虫虫睡着了。」但廖智感觉不到女儿的呼吸，她料到了什么，但不敢张嘴问，怕说出口就会变成实际。
漆黑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等候救援，十几个小时之后，婆婆的呼吸弱了下去，终究没有了声气。廖智知道她走了，她伸出手，在沙砾和水泥中触到了虫虫柔软的小身子，冰凉的，那一刻她万念俱灰，想说句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终究张了张嘴，唱了《种太阳》和《铃儿响叮当》，那是女儿最喜爱听的儿歌。她彻底丧失了求生毅力，心里想，死了就能够去陪虫虫了。廖军在外面喊她，她拉着虫虫的小手，不再作声呼救。
天空下起了雨，余震不断，外面的人开端赶廖军，周围的楼危如累卵，再待下去他或许要陪葬。邻近那些呼救的声响渐渐弱下去，消失了，他觉得女儿或许现已死了，但又期望她活着，他反反复复地说，像在压服他人，又像在压服自己：「我不走，咱们廖智还在里边，咱们廖智是不会死的……」
听着那个声响，廖智在废墟下第一次哭出来，她竭尽力气喊了一声爸，让他赶忙下去。梁耀文向《人物》回想，廖智后来告知他其时的心境，她在底下现已二十多个小时不能翻身，她就想着：「我出去呼一口气，看一看蓝天，感谢一下那些救我的人，拥抱一下爸爸，我再走也没问题。」
听到她的声响，廖军激动得声响都飘了起来，他怕她睡着，一向趴在废墟上跟她谈天。5月13日接近黄昏，廖智总算被救援的人「掏」了出来。廖军看到她的小腿上一根肉筋耷拉出来，吊着一块汤圆巨细的肉，全身都是乌血。
廖智是那栋楼里仅有的幸存者，她被送去医院后，廖军持续留下来救人。尔后部队掏出来的满是尸身，杂乱地摆在路周围。好不简略有两个气味尚存的，廖军让他人赶忙去找车，自己守着他们，其间一个男人哭得很厉害，廖军怕他撑不住，不停地跟他说话：「从戎的那么辛苦把你们救出来，你们必定要坚持！必定要坚持！」四个小时之后，没有车来，两个男人前后脚没了声响，廖军一开端认为他们累了，伸出手在他们鼻孔下探了探，「活生生的两个人都没有气了。」那一刻他的眼泪汹涌而出，他一天一夜没有阖过眼，救廖智的时分没有哭，认为廖智死了的时分也没有哭，现在一个人坐在废墟上，守着两具微温的尸身，他哭得不能自制。
彻底不像一个病号
李爽接到电话，对方告知她廖智截肢了，虫虫死了。她其时正在公园里流亡，放下电话就趴在草坪上开端哭，母亲问她产生了什么事，她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她去了医院，处处都是断手断脚的伤者，大都病恹恹的。李爽找了好久才找到廖智，她躺在一个过道里，插着尿管，裹着一条脏兮兮的毯子睡着了，李爽蹲下来，细心看着廖智的眉眼，「那种感觉，真的说不出来，便是无比的苦楚又无比的喜乐。」
廖智忽然醒了，看清楚是她之后笑了。李爽觉得，他人不会了解那种情境下的笑脸，「他们或许觉得，她在笑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笑得出来，脑子出毛病了吧？」但她知道，那是由于廖智看到她还幸存，「咱们都活下来了。」
廖智掀开毯子，给李爽看：「我腿被锯了。」 脸上仍是笑着的。李爽看着她的双腿，短了很长一截，裹着厚厚的纱布，沁出来一点血，她慎重地点了一下头，什么也没说。
廖军是接收虫虫和廖智婆婆遗体的人，后来廖智问过遗体的情况，没有再多说什么，但廖军一向记住廖智其时的表情，没有落泪，几乎是安静的，「但看着就让人很难过很难过。」那个宝宝尔后成了咱们一同的忌讳，廖智不提，咱们也不提。
廖智在尔后展现出了让人惊奇的情况。截肢之后，廖军和白玲最忧虑她想不开。但她如同从一开端就接收了这件事，笑脸从来没有掉下来过，李爽记住，廖智在床上和她玩自拍，涂各种色彩的指甲油，戴夸大的耳环，「是一种不抛弃的情况。」
梁耀文见到廖智时是震后不久，他带着一些人去四川救援，廖智一向跟他们谈天，脸上的笑脸很大，梁耀文看着她，觉得这个女孩子不太正常，「她不像是一个通过灾祸的人。你想，一个年轻漂亮的舞蹈教师，没有双腿就像没有命似的，怎样能够嘻嘻哈哈这样笑呢？我说不或许，我承受不了，可是她彻底便是没有这个自怜。」
几个月之后，他参与了一场廖智掌管的婚礼。在一栋塌了一半的房子后院，周围满是坍毁的房子，那是新娘的家。廖智站在最前面，穿了一双海绵包裹的假肢，夸夸其谈地介绍新人和嘉宾，在那个残损的宅院里，她站着说了一个多小时，几乎没有中止，时而讲个调集气氛的笑话，观礼的人不时宣布笑声，那个场景直到现在都深深印在梁耀文的脑海里。
导演任虹霖在地震产生后带着团队到医院慰劳伤者，见到廖智之前，他现已造访了好几个医院，「99%的人都无精打采、丢失、苦楚，出现出各种负面心情。」他猜廖智也差不多，他人给他描绘的廖智是一个80后母亲，在地震中失掉了孩子、双腿、婆婆。他见到她时，她坐在床上，瘦瘦小小的，笑得很快乐，任虹霖很震动，他见了那么多人，很阳光的「只需廖智一个」，「像一个初中生相同，彻底不像一个病号，也不像是一个母亲刚刚失掉了自己的孩子和家人。」
廖智组织医院的伤残者在医院大堂集会，她坐着轮椅，和李爽一同给咱们讲笑话，扮演周星驰电影里的经典桥段。任虹霖看到廖智把坐轮椅的人排成一队，连成一列小火车，领头的人像拉火车相同拉一大圈轮椅，一群人嘻嘻哈哈笑成一片，在整个四川都被巨大哀痛笼罩的布景下，那个场景极端温暖而稀有。
悉数回想起那段阅历的人都会说到廖智的笑脸，但廖智回想起其时的自己却是其他一个更苦楚的版别。
地震后，老公并不常去医院看廖智，一见面也仅仅不停地哭，廖智觉得他也堕入了巨大的苦楚，那是一个对爱情不忠但很爱女儿的男人，况且他还失掉了自己的母亲。看到其他女伤者都有老公陪同，廖智常常觉得仰慕。一次又一次绝望之后，廖智决议离婚。
她描绘那时分的情况，「便是个不被爱的感觉，觉得或许自己便是一个很没有用的人，老公脱离了，再加上腿又没有了，就会觉得许多人从心眼里边会觉得你站不起来了，我不想要这样被看待。你越没有被爱，你就越想证明自己。」
在这种驱动下，即便身体残损，她仍然成了精力上更强韧的那个。地震前，她是家里做决议的人，父亲的影楼生意欠好，是她建议引进了数码摄像，情况才一点点好起来，爸爸妈妈在精力上十分依托她。震后她更是不敢表现出一点点软弱，「在他们心目中，我是一个支撑，我倒了他们全倒了，所以我也不敢倒。」
白玲记住，廖智很少跟她提动身体的疼痛，但她知道那是「很疼很疼的。」有一次无人的时分，廖智在卫生间跌倒，脑袋上撞了一个大包，灰头土脸爬不起来，她忽然声泪俱下，地上有甲由爬过，她觉得自己也像那个昆虫一般低微微小。那是她不多的心情迸发，但哭过了，等廖军和白玲回来时，她又把这个作业当个笑话讲给他们听。
廖智捉住悉数时机，证明自己不是个废人。廖军在医院散步的时分发现，有一个截肢的男孩攒了许多安眠药，都没有服用，如同想要自杀，回来跟廖智聊起，她立刻转着轮椅就去找那个男孩。
她的存在自身如同就具有压服力。「他们许多截肢是单腿，或许是单手。他们看到我两个腿没有了，还嘻嘻哈哈的，或许他们会觉得本来也有其他一种日子方式，否则的话如同就只剩余一种日子方式，看到我或许会觉得其实能够挑选其他日子方式。」她说。
她常跟他人说，协助他人是由于要回馈那些把她救出来的人，那是真的，但她不敢跟他人说的弯曲心思是，协助他人时她觉得自己是有用的，「我这样做也能够表现我自己的价值，就在寻觅一个价值。」她从不说，如同说出来，便是对严酷日子的示弱。
鼓动
廖智孜孜以求的时机很快降临。
任虹霖在跟她的一次谈天中问她：「你想不想要跳舞？」那个主意是忽然跳进他脑海里的。他正在和《还珠格格》导演孙树培一同筹办「国际小姐」重庆赛区的竞赛，期望约请她来扮演。他见过许多身体残损但仍然能跳舞的人，觉得廖智也能够，「她应该用她的能量去鼓动更多的人。」
那时分廖智情况很糟，刚刚做完手术一个多月，还在等候二次手术，廖军劝她不要去，「你就剩一个膝盖头了，假如摔了或许怎样样，或许膝盖都保不住了。」但她觉得，那是仅有能跟命运搏一搏的时机，她要从头站上舞台，她得从废墟里站起来，而不是和房子一同倒下去。
也有生计方面的考虑。爸爸妈妈一向忧虑出院之后的生计，她总是安慰他们：「不要紧，有我在，你们什么都不必忧虑。」但她也很忧愁，手里只需一点点钱，不知道能用来做些什么，其他的伤者在医院看地震的新闻，她看的满是创业和致富栏目。
「我有一天是要出院的，咱们家的房子悉数没了，悉数垮了，我腿也没了，我也不或许再回去当舞蹈教师了。那我精干什么呢？……假如我从头上了舞台今后，我会被他人知道。假如不上的话，我就吞没在这个洪潮傍边，就没有了。」她说。
廖智容许了任虹霖。她没有腿，只能跪着跳，他们为她定制了一个巨大的鼓，她在鼓上跳。在任虹霖看来，廖智所要战胜的是常人难以承受的苦楚，她的腿其时仅仅简略包扎，碎骨头碴子还没有打磨，腿每天都是肿的，光是连跪姿就练了整整三天。白玲不敢碰她的膝盖，连最轻柔的被子她都盖不了。
他们在重庆的文化馆排练，每天都是40度的高温，廖智的身体不能吹空调，只能顶着高温操练。任虹霖记住每次排练完，廖智腿上的纱布就变成了一包血。廖智咬着牙操练，在最困难的时分总会想起虫虫，她总觉得宝宝在天上看着她，她昂首望天，向她寻求鼓动，「妈妈做得还不错吧？」
「我就信任我女儿在天堂，她看得见我。我就想假如她现在在我身边，她会是怎样样的，她必定时望我是一个能让她自豪的妈妈，她必定不期望我每天是哭哭啼啼的，她期望我是快乐的。」
廖智操练《鼓动》中 图源任虹霖
7月14日，廖智做完手术两个月后，登上了舞台。任虹霖至今仍然明晰地记住那个日子，他坐在观众席里，灯火亮起，廖智一身红衣，举着两只鼓槌，跪在大鼓上，双腿望去只剩余了一半长度，缠着厚厚的纱带。任虹霖描绘那一刻观众席的气氛，「万籁俱寂。」廖智开端敲鼓，在鼓上腾挪翻转，越来越多的观众开端起立，拍手，那个舞蹈总共三分半钟，没有人坐下，现场的许多人包含任虹霖都掉了泪。他做舞台导演许多年了，直到现在，那个节目仍然是他职业生涯里仅有一个自始至终全场观众起立看完的节目。
「地震给她身体造成了严重的伤口，可是我觉得把她的这个潜能是彻底地开释出来了，把一个人人道傍边最巨大的东西激宣布来了。」他说。「这个东西能给人十分大的力气，让你安静下来面临你的日子。大多数人都是被所谓的命运和心情所掌控了终身，而不能像廖智相同去挑选自己的日子、挑选自己每一刻的日子情况。」
他在后台看到了廖智，她很快乐也很疲乏，「感觉便是把自己悉数的能量一下开释完了。」扮演完毕，她被带回医院做二次手术。
国内媒体用了许多版面报导她，许多外媒也做了整版的报导。就像那支舞蹈的姓名《鼓动》相同，她鼓动了其时堕入哀痛的国人，廖智一战成名。
廖智扮演《鼓动》 图源任虹霖
我不想背着一个壳
在最无力的时分，廖智尽力想成为那个不被忘记的符号，她成功地成了那个符号，从此今后，数十年如一日，媒体介绍廖智的头衔都是「汶川地震截肢舞蹈教师」，那却成了她在尔后绵长年月里无法脱节的桎梏，「地震」和「哀鸿」成了持久贴在她身上的标签。
《鼓动》之后，廖智常常承受采访、参与节目录制，录完节目对方大都会包个红包，三五百块左右，那是那个家庭不多的收入来历，有时分只需包吃住，她就会带着母亲去，这样能够少两个人在家里吃饭。
也遭受了一些质疑。有一次，她去一个电视台录节目，显着感觉到了一位编导的歹意，「他会觉得你是一个四川出来的哀鸿，你现在靠着这些节目在挣钱，他就会觉得你是在消费你所阅历的灾祸。」
廖智觉得冤枉，她很爱惜每一次上节意图时机，「那是让我从头日子的仅有一个路子了，我能做什么呢？我什么也不能做。咱们什么都没有了，连重建的房子都要自己掏钱去买，没有人给我供给一个新的作业时机，也没有人说我来组织你们未来的人生，咱们怎样办呢？」
但这种质疑的出现让她开端置疑自己，她心里有一种即便身体残损也不曾被炸毁的自豪，「我想要去证明我自己，不是靠这个活着，我能够做许多的作业。」
在任虹霖看来，廖智是一个自尊心「十分强十分强」的人。成名之后，她接了许多社会名流的手刺，终究都丢掉了，连爸爸妈妈都觉得她「有点笨」。重庆其时的当地主官曾去医院探望她，有旁人跟她说，有扮演的时分能够请这位官员来看，「跟政府搞好联系」，让廖智给这位官员的秘书打电话，廖智不想打又不胜其扰，只好把病房门锁上。
《鼓动》之后，任虹霖曾帮她筹款，终究筹到了50万，廖智没有收，把这些钱捐给了其他哀鸿。在他印象中，廖智当面回绝他人赠送的钱物产生过太屡次，「她都不带考虑的。」
廖智的理由是无功不受禄，「你能够帮我，可是你要让我做一个什么作业，咱们是协作，可是你要白白地帮我，我不想要……我就想尽力能够真的从精力上、经济上各方面独立，骨子里边仍是不想要被他人看不起。」
曾有五六家生意公司找上门来，想和她签约。一开端，廖智和爸爸妈妈都很快乐，假如签约，意味着他们会有一份安稳的收入，廖智也能够获得更专业的训练。可是往下谈的时分，廖智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对方如同并不计划仔细培育她，只想趁她受重视的时分多赚点钱。
「我没有觉得他们看到了我的价值，他们仅仅看中了我背面的作业（地震）。可是我不想永久跟地震划等号，就像一个人，比如说我今日跌倒了，我起来了。我永久就跟这个跌倒联络在一同吗？我作为一个人，一个独立的人，我有我自己的天资，我的价值。」她说，「我就不能是一个无缺的我吗？我的生命一瞬间怎样就狭窄到只剩余这一个作业了。」
爸爸妈妈一开端不太了解廖智的挣扎，廖智觉得，在媒体的轰炸下，爸爸妈妈如同也觉得她就应该和地震划等号，劝她和媒体维护好联系。一有媒体找母亲白玲采访，她说着说着会哭起来，这让廖智觉得苦恼，「他们如同很难走出来这个作业，假如我爸爸妈妈永久让我感触到他们的情况是这样哀痛的话，我会更哀痛的。我竭尽悉数的力气尽力往前走，便是想让他们快乐，想让他们定心。」
爸爸妈妈不能忘记，外界也有许多无关的人不允许她忘记。几年前还有人在微博上给她留言：「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的女儿虫虫？」理由是翻遍微博也没有找到思念的文字。她又愤恨又悲伤，那是她最不想和他人共享的心里旮旯。
头几年，廖智常常梦到虫虫。有一次梦到她现已是20多岁的大姑娘了，长得高而胖。廖智在梦里很着急，「你这么胖怎样得了，将来怎样嫁得出去？」虫虫回嘴：「不必你管！」廖智皱着眉醒来，发现没有虫虫，她丢失地安慰自己：「还好她不在，否则那么胖她必定很烦恼。」
还有一次，她梦见虫虫30几岁了，一个巨大球从山上滚下来，眼看着要砸到她，廖智想冲曩昔救她，但现已来不及了。她从梦里哭着醒来，然后幸亏那是场梦，不是实际。
她从来没有梦到过虫虫仍是个小宝宝的姿势，都是长大的姑娘，「她如同就在梦里边陪着我长大了相同。」
她在很长的时刻里不敢再要孩子。谈过一些爱情，跟对方说不想要孩子之后不了了之。对方不能了解她心中的惧怕，「我就觉得我维护不了我的孩子。」埋在废墟里的时分，她周围有一个无缺的鞋柜，那个鞋柜后来常常出现在她脑子里，她总是不由得想：「其时为什么那么笨，我怎样没把她塞进去呢，或许塞进去她就得救了。」这种自责折磨了她许多年，「我就觉得孩子太软弱了，真的，我无法维护好她，假如我维护不了她，我就不想要再要，我也不想要有一天要脱离她。」
她不想再把这些伤痛撕开给他人看。回绝签约生意公司今后，廖智在重庆一家房产公司找到一份作业，那是一份收入菲薄但让她感觉到久别自在的作业。每天早上五点钟起来，坐一个多小时公车之后转地铁，晚上有时分12点还不能回家，回家的时分总是能看见爸爸妈妈两颗脑袋凑在窗户那儿等她。她卖力作业，收成了其他伙伴的尊重，有了固定薪水，她觉得自己总算有了一些挑选权，能够回绝一些不舒服的采访，「假如他的主意把我界说成一个符号性的人物，或许界说为弱势群体和煽情人物，我就不去，横竖我有薪水了（笑）。」
2013年，她参与了央视的《舞出我人生》。那是一个没有任何报酬、只包食宿的节目，可是满意了她一向以来的渴求。她还想跳舞，但她的情况需求教师1对1教育，她负担不起贵重的私教。节目组跟她交流时，她只问了对方一个问题：「会有编舞教师教我吗？」对方说有，她没再提任何条件，拾掇包袱就去了。
一开端节目组并不看好她，一位编导暗里跟她说：「你来也便是录两期，必定也是录不到终究的。」她很硬气地告知对方：「我也不想录到终究，我还有作业，不要为了你这个把作业搞丢了。」
艺人杨志刚是她的伙伴，专业舞蹈艺人身世，曾登上过春晚的舞台。其时他被抑郁症困扰，是精力最苦楚的时期，「觉得什么作业都没意思，没有日子的动力。」他想着来录一次就走，自己和廖智如同都不是跳舞的最好情况，他跟廖智说：「咱俩是一个肉体残疾，一个精力残疾（笑）。」
每次排练他都跟廖智说：「我就陪你再跳这一个，下次我就不来了。」廖智很了解他，总是笑笑说没事儿，她能够请节目组再找找他人，廖智这般情绪，他反而觉得很内疚，下次排练咬咬牙又去了，就这样一期又一期，他们录完了七期，走到了决赛，拿了亚军。
看着廖智的时分，杨志刚如同能汲取到一些力气。他记住编舞教师教的动作难度很大，作为专业舞蹈艺人的他完结起来都觉得困难。但廖智每次都是很振奋的目光，她通宵排练，顽强地要完结那些动作。「她一次次地跌倒，一次次地不断地在练，你就觉得，她一个没腿的人都要这么好好的、有热心的活着，你为什么就不想活下去呢？」他告知《人物》。
在廖智的记忆里，那是一段十分快乐的阅历。她总算又能够跳舞，跟专业舞者学习，哪怕是看着他人跳舞，她也觉得快乐。「我挺享用在其间的，哪怕等12个小时，录半个小时我也很快乐，会很尽力的去操练。每次都觉得时刻太短了，还没有尽兴。」
杨志刚和廖智协作过一支舞，叫《盛开的生命》。廖智坐在轮椅上，两人拥抱、徜徉、别离，用肢体言语展现爱情中的高兴和苦楚，动作难度很高，廖智有80%的概率翻车，但他们顺利完结了。那期节目播出之后，一位导演朋友给杨志刚发信息，「妈的，看哭了。」
节目完毕之后，杨志刚去其他剧组作业，遇到困扰费事的时分总会想起廖智，然后就觉得眼前的烦恼都不算什么了，「这比跟廖智跳舞这简略多了（笑）。」
天主的剧本
廖智也在录制节目过程中找到了自己重要的人。
跳舞需求特别的假肢，她去了Charles的公司，请他为她制造假肢。他在美国长大，并不知道廖智，他一边帮她弄假肢，一边看她和节目组的人说话，她的姿势和目光莫名招引他，他觉得，「是一个心里有故事的人。」晚上回家，他翻阅了廖智悉数的采访和文章。
他们在2013年开端谈爱情，廖智觉得，这是一个能够看到她心里的人，他对廖智说：「咱们在一同今后，我来做家庭的经济支撑，你只需做你喜爱做的事，不喜爱的你都能够任性地说不。」
廖智刚强的自尊心融化了一些，「许多人看到我很风景的一面，我自己也想营造出这样一个实际，便是我很风景，我活得很精彩，可是他能看到我的困顿。其实我心里是期望有个依托的，但我的庄严让我不肯意这样做。」
有时为了美观，廖智仍是会在假肢外面包一个壳，Charles总说不必，「走，咱们上街约会去。」路上有许多目光落在廖智腿上，他们仿若未觉，手拉着手自顾自走着。廖智有点自豪地想：「怎样的，仰慕我有这么棒一个男朋友吗（笑）？」
对方能了解她不想生孩子的惊骇，假如她不想生，他们能够领养一个身体有残疾的小孩儿。
如同有许多未曾完成的愿望都在遇到这个人之后完成了。谈爱情时，她去帮Charles清扫房间，房间里床底下积了许多灰，她扫完今后精疲力尽，躺在地板上，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地板上反光，她觉得脑海里如同有一个画面显现，她跟未来的孩子一同在家里清扫，清扫完了今后躲在床底下跟她玩捉迷藏。她忽然落泪，那便是她许多年前愿望的日子，但在地震之后，她不敢再想。
2014年，两人成婚，2016年9月，廖智生下女儿。
得知怀孕的时分，她哭了，给悉数人发信息，叮咛对方不要告知他人，然后自己告知了悉数的「他人」。李爽打电话过来，两人在电话里又是哭又是笑，「她们从前觉得我不会再有孩子了。」
杨志刚上一年见了一次廖智，请她吃烤鸭，他觉得现在的廖智柔软了许多，他记住跳舞时她最常说的是「咱练」「我必定能做到！」现在那股顽强固执的劲儿如同消失了。梁耀文记住从前廖智说话像机关枪，噼里啪啦，说得很快，现在则会停下来渐渐讲。
廖智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改变，从前的自己像一只炸毛的小动物，表面开畅，但内中是紧绷的。可是现在在老公和女儿的影响下，变得柔和了许多，「感觉到被爱，就不会再那么用力去证明自己。」
许多时分，她仍然被外界视作地震的符号，她从前用力地想要挣脱这个标签带给她的条条框框，「但现在都能承受了，由于我现已不再被这个作业约束了。我不会特别跟什么反抗，也不会特别想证明什么，就觉得我要专心在自己要做的作业上。」
从2013年开端，廖智和Charles专心于协助残疾人的作业。他们定时组织截肢者共享会，她和Charles鼓动咱们将自己的困扰讲出来，为其供给恢复和日子其他方面的协助。在7月7日的上海共享会上，廖智说：「尽管截肢者跟悉数其他人不相同，人生或许遭受更多的应战，但不代表咱们就特别需求煽情、催泪的那些东西，咱们也能够很阳光地日子。期望咱们都能十分自傲、十分乐意走在大街上，走出自己的一条路。」
2019年上半年，廖智和Charles决议搬回重庆。关于截肢者来说，上海的医疗条件尚可，而大西南区域的截肢者数量更广，或许需求更多的协助。
她仍是会在空闲的时分跳舞，把自己想出现的舞蹈和音乐记在记事本上，期望未来有时机能做编舞，「许多愿望我就摆在那儿，我也很有决心往前走，走到哪一天我也不知道，我就在等，某一天有这个时机，这个事就能够做了。」
那场灾祸现已曩昔了11年，许多的年月划曩昔了，苦楚的、苍茫的、甜美的、高兴的。她常常会感谢那场所震，将她从本来的日子里救了出来。假如没有那场所震的话，她或许会在小镇上一向隐忍地日子，老去。「它（地震）把我弹到其他一个当地去，然后在那个当地天主给了我其他一个剧本。本来那个国际是一个十分狭窄的，无知的，蒙昧的国际，它让我看到了其他一个国际，其他一种日子情况。」
她一向不喜爱被刻画为刚强的人物形象，她没有觉得自己积极地做了什么事，她仅仅做了一件作业：往前走，前面是坦道仍是断崖。她也不知道。「可是你只能往前看，往前走。我不认可的一点是留在原地，有时分便是要忍痛前行，痛着痛着，或许走到其他一个当地去就好了……我都是一步一步走的，天主把剧本写成了这个姿势，他换一个写法也行，但没有这么有意思。他喜爱戏剧性的东西吧，他喜爱这样的故事，才会组织这样的故事。」
假如有重来一次的时机，她不想去动这个剧本，「改变了它，我就不能成为现在的自己。」
廖智的QQ空间里有一个上锁的相册，那里边有几张虫虫的相片，她会偶尔翻开，看着她，但不会哭，她知道她现已脱离了。现在她不会常常想起虫虫，她猜天上的女儿或许知道这件作业，或许虫虫也期望这样。她总是一个人默默地看一瞬间相册，然后关上，动身，去持续日子。
（应采访目标要求，廖军、白玲为化名）
